零喻‧凝語

貳、

"啊...應該要先打個電話給博美..."

"晶叔你幹麼呢..."

出租車上神原晶突然喊了一聲，吵醒了被時差吞噬的大門未知子。

"妳忘了博美啦？那個妳心心念念的麻醉醫啊..."

心心念念的麻醉醫，確實是這樣的。

兩年前回到古巴行醫的大門未知子，接下了難以計數的手術，遇過無數跟刀的麻醉醫，當中不乏還在實習的，這兩年來她不改高難度手術後來一杯滿滿糖漿的習慣，但也多了一個，她懷念和城之內醫生一起手術的默契，還有那句無論何時手術、總在結束時聽見的那句辛苦了。

當懷念變成了習慣，之於大門未知子似乎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時常想起這個人，不代表什麼特殊涵義。

沒有忘記。

沒聽到聲音，以為那孩子又睡著了，神原晶看向另一邊，大門未知子眼皮很重卻沒睡，倒是手靠在窗邊托著臉看著窗外。

也快到家了，到家之後再打吧。

城之內博美在整理櫃子，小心把放著的東西一一拿出，仔細擦過層板之後再逐一放回原位，擦到放著相框的那層，她停下手上的工作，拿起已經蒙上一層灰的照片，拇指拂過最右邊那張唯一的東方面孔，照片很模糊，但從髮型和輪廓彷彿可以想像那人的模樣。

她像一隻翱翔高空的鷹，像一匹孤獨自我的狼，她不需要隨波逐流，因為她能力超群，她不需要依賴別人，因為她孤傲卓絕。

起碼在執刀這件事情上，她可以孤傲自我。

"到處流浪，做妳最愛的手術，救活每一個人，這樣的妳才是快樂的吧。"

她是羨慕的，因為種種原因，儘管她內心也嚮往那樣的自由奔放，但現實不得不讓她認清，她做不到。

看了看時間，城之內博美加緊了動作，還得去買菜回家煮飯早點休息，明天海老名醫生有三台手術指明了要她做麻醉醫，生財的事情她可是一點都不馬虎。

繞了一圈醫介所，確定一切都安好如初，城之內博美走出玄關回頭將門上鎖，一台出租車正好停下在醫介所前。

"啊~~~~~終於回來了。"

正當城之內博美把鑰匙收進包包裡，出租車上走下來的女人發出的一聲讚嘆讓她停下了動作，這個聲音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她想。

"诶...終於到家了..."

是晶叔的聲音，城之內博美遲疑地轉身，師徒兩人忙著從後車廂下行李，估計還沒看見她，而那一瞬間，她竟然有想要逃跑的想法，就像被抓到闖空門的小偷那般。

但，冷靜堅毅如單親媽媽，她默默拿出剛放進包裡的鑰匙再把醫介所的門打開。

"吶，晶叔，晚上可以烤牛肉吃嗎？我想吃牛啊..."

"得了妳，兩年多不在房子都不知道積了多少灰，整理都不知道多少時間，今天晚上吃泡麵！"

"啊~不要嘛..."

噗哧

還是一樣啊，大門醫生。

城之內博美聽著那熟悉的爽朗聲音，不禁莞爾。

今天是什麼日子呢，送走了難得回來相聚的小舞，等來了兩年不見的Doctor-X師徒倆。

心裡有什麼莫名的能量正在注入。

"那，我去買菜，你們整理房子和行李，如何？"

這樣的重逢，也不錯呢，城之內想。

"博美？！"

先反應過來的是神原晶，二話不說就跑上前緊緊抱住城之內博美，隨後某隻呆頭狼才有了反應，不管自己的行李還在車道上，跟著衝上去張開雙手將擁抱著的兩人緊緊抱住，彷彿失散多年的親人，高興地又跳又叫。

"城之內醫生！好想妳啊！"

"我以為大門醫生只會想著手術。"

"哪有！妳不知道我遇到那些麻醉醫都..."

想必都是些不敢用藥或是不敢隨便讓病人停止心跳、好讓這個自信滿分的外科醫找出血點的麻醉醫吧。

"博美，這兩年辛苦妳一個人了，我..."

"晶叔你別這樣，說起來也奇怪，我今天才去機場送了小舞，想說來醫介所看看，沒想到就這麼碰到你們回來。大門醫生不是說想吃牛嗎？我本來也打算去買菜的，不如你們先進去整頓，我去買點菜回來煮吧。"

"也好，我們好久沒吃到家鄉菜了。"

"就是！在那邊什麼都不好吃，還是日本好。"

既然不好吃，為什麼不留下呢？

城之內博美只是笑，然後把手裡的鑰匙還給神原晶，催促著他們進去，自己則是準備要出去採買。

"未知子，妳跟博美去吧，這裡我來就好了。"

明顯有人整理的痕跡，麻將桌邊的水痕還沒乾，在門口遇見的城之內博美，神原晶一臉瞭然的神情對著準備一屁股躺進沙發的大門未知子說。

"我要吃肉！還有啤酒！"

"都買都買。"

心軟，應了那人孩子般的要求，城之內看著依舊朝氣十足的外科醫，心裡也放下了某些無謂的擔憂。

歡迎回來，大門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