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
"博美妳要不要跟我去倫敦走走?"
一年前,在機場的觀景台上,長谷川百井向城之內博美提出了邀請,邀請城之內博美和自己一起遠走英國,當然還是以一個自由醫生的身份,只是當時的城之內博美沒有想到神原晶有何等能耐,就連英國倫敦的市立醫院都能搞定,幫自己爭取到一席麻醉醫的位置。
當時的她陷入了一股悲傷的氣息,工作之餘思緒一旦開始閒置,那晚大門未知子喝醉的模樣和過分清晰的話語就會盤據腦海,揮之不去。
去到倫敦給城之內博美的唯一慰藉就是可以每天陪伴小舞,在工作步入正軌前,她當了一段時間的稱職媽媽,每天陪著小舞上下學,在承租的獨棟公寓裡準備三餐,和神原晶到超市採買日常用品,聽著長谷川百井從醫院回來之後的、或是抱怨或是趣事,日子簡單地過著,直到三個月後的某一個晚上,長谷川百井和城之內舞還有神原晶三個人煞有其事地在客廳正襟危坐著等待著出門採買的她回家。
那是一個讓人發笑的場面。
"你們怎麼了嗎?"
於是乎,城之內博美問,聽到問題的老中青三人組先是互相交換了眼神,最後由神原晶開口。
"博美妳最近還好嗎?"
噗
對於老到牙都掉光的開場白感到不能接受的城之內舞和長谷川百井毫不留情地噗嗤大笑。
"笑什麼?不然妳們兩個自己講!"
不能接受唾棄的老年人生氣了,雙手交叉胸前表示不幹了,三個人再一次眼神交換,這次卻得不出一個人選來向城之內博美開口,看得城之內博美忍不住發笑。
"好了,你們到底要說什麼?百井?"
"我...那個...妳最近..."
成年人長谷川百井突然間也變得不會說話了,平常伶牙俐齒的,現在支支吾吾反倒讓城之內博美越發好奇,這三人到底要跟她說些什麼。
"噢...拜託...你們兩個真的很遜!媽媽妳是不是很想念大白兔阿姨?"
最後是城之內舞發話了,然而俗話說童言無忌,正當長谷川百井還在想著如何迂迴婉轉地詢問城之內博美關於大門未知子的事,城之內舞顧不上什麼衝擊還是忌諱,直截了當地對她媽媽丟出了一顆手榴彈。
不出意外地,城之內博美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提及大門未知子這個人,這三個月裡他們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所有關於那匹孤狼的所有事情,包括往事,更別說能聽到那個人最近的消息,她相信神原晶不會不知道大門未知子的近況,但神原晶不說,她也沒有勇氣去問。
"小舞怎麼突然這樣問..."
"妳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嘛。"
想念嗎?說實話不是那麼經常性想起那個人,她的工作性質並不允許讓她在手術執行時走心,但是沒有手術的時候呢?
是有時候看著自己的白袍就能想起的人,又怎麼會不想起她?
"大白兔阿姨...也許從來沒有忘記過吧。"
"那媽媽去找大白兔阿姨好不好?把她帶回來,我好想她。"
要說孩子還小童言童語不懂事,還是城之內舞是早有準備,城之內博美眼光飄向旁邊兩個有些緊張、雙手交疊在膝上、背脊挺直的大人,挑了挑眉毛,終於是坐在了沙發上,眼神示意他們從實招來。
"博美妳不要介意,就是個臨時動議,是小舞和百井商討了很久,想問問妳願不願意去找未知子。"
"我和小舞商量好了,如果博美妳想去找學姊,小舞由我和晶叔來顧。"
"生活費什麼的妳不用擔心,之前的仲介費我都留著...總之妳不用擔心..."
"對啊媽媽,妳不用擔心,我會乖乖的。"
你一言我一語,勢在必行的三人組天衣無縫的配合試圖不讓城之內博美反駁,但平常總是給人冷靜沉穩形象的城之內博美,淡淡的神情看不出情緒,臉上始終掛這淺淺的笑容,讓人摸不清那將要說出口的話語是拒絕還是接受。
"百井妳當初邀請我一起來倫敦,是不是就算好了今天這一步?"
老天,這人不當醫生也可以去當半仙了。
城之內博美起身拎著剛買回來的食材走向廚房,長谷川百井明白自己又失誤了,自覺地跟著進了廚房。
"我承認這在我的計畫內,但我沒有任何惡意,博美妳難道不想再見到學姊?"
"妳有想過我要怎麼再見她?"
不見,想念。
見面,她怕換來只剩一句再見。
"妳該對自己有點信心的,學姊認定的事情...不,應該說她認定的人,她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她的承諾也許會是這世界上最堅不可催的誓言,如同她對手術不能失敗的執著,她對妳也絕不會輕易放下。"
大門未知子的毅力城之內博美不會質疑,長谷川百井確實說中了她的怯懦,她怕那次的錯過便是永遠的遺憾,她不知道大門未知子過得好不好,她不敢確定大門未知子是否還對她有所掛念,她無法說服自己跨出那一步去尋她,只因為她不認為大門未知子會願意為她在人生的路上駐足。
"博美,現在還不會太遲,妳要相信她。"
是啊,家庭、房貸、生計都不是問題,最大的阻礙來自她過於細膩的憂慮。
她想見大門未知子,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