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錯過,在經歷了誠摯的道歉和真心的彌補之後都能迎來撥雲見日的結果。
尹率看著此刻站在她面前已經換上病服的徐知完,對於幾秒鐘前徐知完開出的手術條件,全然沒有想到徐知完竟會用這樣的方式逼退自己。
"我可以接受治療,但妳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就在尹率第十個清晨帶著自己愛吃的早餐組€合出現在家門口等候時,徐知完再也忍不住性子,自己的爸媽也起了疑心,村子裡左鄰右舍也開始有人議論,她家就她一個女兒,尹率一個女孩子每天提著早餐在她家門外站崗是要多引人注目?
尹率有那麼一瞬間閃過狡黠想法,先把徐知完騙回去手術,後續要不要出現也是在於她要不要遵守這個承諾,她若是反悔徐知完也拿她沒轍。
但剛正不阿如尹率,這話她遲遲沒能應下來。
"知完啊,有客人嗎?"
媽媽的聲音由遠而近,徐知完聽見了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拉著尹率走進旁邊的小巷裡,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示意尹率原地等待後她才跑進家裡和爸媽說明了一番,沒有多久的時間尹率見她又走了出來,又一次拉起自己的手走向別處。
"為什麼要躲?"
徐知完的腳步因為尹率不解的質問而停下,她頹然放開尹率的手回頭面對著尹率,不知從何時開始,尹率再也沒有看過那雙眼裡曾對她有過眷戀的痕跡,此刻微微蒸騰的水氣盈滿了徐知完的眼眶,尹率感覺胸口像是讓人重捶一拳那般悶痛。
"因為害怕,害怕被他們發現我喜歡的是個女人,我更害怕被他們發現之後,妳會像上次那樣再次把我拋下。尹率,妳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那天妳牽著別的男人的手來到我面前跟我說分手到底傷了我多深。"
害怕二字從徐知完口中說出,無疑給了尹率最重的一擊,舊事重提又在尹率心上補上一槍,疼得她無法回應隻字片語。
曾經她便是因為害怕而踏錯一步,造就了這後面一連串的錯誤。
"再次遇見妳,從來就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裡,我的痛苦從來就不是因為身體病痛,而是看著妳忘了我的樣子我卻無能為力,我為什麼要害怕?上一次的教訓是讓妳出了車禍把我遺忘了七年,這一次呢?如果可以是不是讓我也出一場車禍這次把妳徹底遺忘?"
徐知完問,她有太多害怕的誘因了,而在這些恐懼之後她只知道唯一能讓自己免於傷害的方式,那就是永永遠遠地離開尹率。
比起愛,她更害怕尹率會再一次離開,所以她寧可不愛。
"那些都不是真的,徐知完,我為了讓妳離開我身邊所做的那些事都不是真的,是我的軟弱讓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我只是想要導正這一切,妳和我都不該受到別人的審判,再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我發誓..."
"不要再對我發誓了!"
徐知完沖尹率吼了一聲,激烈的情緒起伏讓她有些發昏,但她不願意在尹率面前表現脆弱,她緊緊掐住手心試圖讓自己找回注意力。
尹率有些嚇到,她沒有想過徐知完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關於愧疚這個情緒,她很不得能把心挖出來捧在徐知完面前以表真意,現在探究過去事發的原因也只是徒勞,儘管憤怒,尹率也很快便意識到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當她想著該如何與徐知完修補關係時,卻沒有料到徐知完早已和她不在一條船上,她急著找回徐知完,而徐知完急著永遠自她的世界裡消失。
"這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就是誓言。"
徐知完說這句話語氣是相對平靜的,越是平靜的情緒在這個節骨眼上就越讓人的心沉入深淵,尹率最害怕的便是徐知完覺著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她做什麼也都無力回天了。
回到重點,尹率看著不願意和她有過多交流的徐知完,大腦飛速運轉計算著每個方式成功的概率,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徐知完回到醫院處理掉那顆惱人的腦瘤,唯有徐知完生命的延續,她才有繼續挽回的理由。
"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麼妳都不願意相信,這不怪妳。過去的事情我不會再提,妳剛才的提議我同意了,只要妳回去接受治療,我可以永遠消失不再出現在妳面前。"
若非尹率的神情太過真誠和完整無誤地覆述了前話,徐知完都懷疑尹率是不是沒有聽清楚自己說的意思,只是尹率答應的太過輕易,反倒讓徐知完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原以為這會是讓尹率痛苦的抉擇,沒想到尹率如此乾脆就同意了,徐知完不禁懷疑起尹率這話的真實性,但仔細想想,向來重視承諾的尹率如果不是做得到的事,她是不會輕浮答應的。
"好,那麼請妳現在離開,我不想再見到妳。"
不願意再跟對方有牽連,徐知完順著尹率的話下了逐客令,尹率聽了只是搖搖頭,徐知完以為她要反悔正想發難,尹率開口輕聲地說
"不要擔心,妳進行手術室之後,等妳醒來就不會再見到我了,在此之前,我想我有必要確認妳會回到醫院接受治療。"
交易要對等成立,就必須留下保障條款。
留下這句話,尹率才轉身離開,當晚她便回到醫院替徐知完重新安排一切,而徐知完在那個徹底把話說開的午後之後,再也沒見過尹率出現。
尹率全面地退出了她的生活圈,包括原本定好的手術助理也換成了劉娜比,日常巡房也不見尹率的身影,因為排程的關係,她的手術被延期到兩個禮拜後,等待的期間她得在醫院的監視下不得發生意外,平日裡她無聊便在公共區域閒晃,幾日過去她發現尹率似乎真的做到了"消失"兩個字,而且執行得非常徹底。
手術當天,護理師來接她去手術室,徐知完躺在病床上看著一盞一盞從頭頂消逝過去的日光燈,她第一次對病情感到害怕,病床被推向轉角的電梯廳等候,走廊的盡頭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望著她們的方向,直到病床消失在視線裡,那道身影才終於有了動靜。
徐知完,後會有期。